2018年刚开始，1月2日国内资深自由译者娄东来（网名“翻译乙”）通过微博发表了他关于机器翻译（MT）在翻译工作中应用的十点思考。1月3日凌晨，从事人机交互翻译技术研究和开发的黄国平博士（网名“翻译驴”）也通过微博和微信发了关于机器翻译的十点说明。
　　我对机器翻译的应用很感兴趣，受娄黄两位网文的影响和启发，遂成此文。这篇杂谈不是针对娄东来和黄国平两位观点的回应，而是关于机器翻译在翻译实践应用的个人思考。仅代表个人观点，不代表任何组织。我无意冒犯您，如果哪个观点冒犯了您，那不是我的本心，欢迎与我交流和商榷。
　　市场和客户是决定如何做好翻译的内在推动力，决定翻译需求的不是译者，而是市场和客户。在市场面前译者和翻译公司都是弱者，客户对翻译质量和交付速度的要求，决定是否使用机器翻译，如何使用机器翻译。
　　当前机器翻译译后编辑（Post Editing，PE）的工具性能较差，缺少适合译者译后编辑的软件，将影响机器翻译在翻译实践中的应用。提高机器翻译译后编辑的翻译环境，改进机器翻译技术的工程能力，是今后技术实践者的一个方向。
　　限制机器翻译应用的不是机器翻译技术不成熟，而是译者对新技术的思维意识。早期的鸟儿有虫吃。在机器翻译应用方面，做引领者比做跟随者获得的收益更大。在商业翻译应用看来，没有效率的译者，无法满足翻译交付速度越来越快的要求。
　　现在的通用机器翻译虽然译文质量比资深译者还有很多差距，但是已经超越很多普通的翻译人员，而且机器翻译深度学习和持续学习的能力超过人类译者。汽车刚发明出来的时候，马车车夫经常嘲笑汽车跑得比马还慢，而且经常抛锚，现在的汽车和高铁速度早已将马车抛在后面。对翻译质量的要求是多层次的，并不是所有译文都要求达到出版级质量，机器翻译更是适合基本信息浏览质量层次的翻译任务。
　　未来的翻译工作竞争不仅仅是翻译人员与机器翻译的竞争，而且是精通翻译技术的翻译人员与对翻译技术一无所知的翻译人员。机器翻译淘汰不合格的译者，提高高级译者的地位和价值。职业译者从不担心机器翻译抢夺饭碗，而是积极应用技术，提高工作效率。
　　机器翻译无法完全代替译者，但将重构翻译业务和翻译形式，如果当前的翻译公司，不积极应对机器翻译的影响，今后翻译业务将越来越面对成本和时间的交付压力。机器翻译将产生更多翻译新需求，诞生更多语言处理的新职位。例如，机器翻译语料处理、机器翻译译前编辑、机器翻译译后编辑、机器翻译译文质量人工与自动评价等。
　　机器翻译不会是职业译者的竞争者，而是职业译者的助手。以开放的心态拥抱新技术，人机交互是翻译的新常态。翻译不是语言服务的全部，而只是一个很小的工作，当前的机器翻译只是部分解决了语言服务的初译任务，语言服务的内容管理、项目管理、营销管理、质量保证都是语言服务的组成部分，当前的机器翻译还没有直接影响这些工作。
　　当前的机器翻译工具翻译文学作品质量不好，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文学翻译不是机器翻译的应用场景。在机器翻译研究者看来，很多文学翻译没有巨大的商业价值。嘲笑当前机器翻译翻译不好《红楼梦》是对机器翻译的应用场景不了解，如同从秦朝兵马俑穿越到现在的秦俑嘲笑现代人打手机是“自说自话”。
　　机器翻译技术的应用将淘汰不合格的译者，却与不合格的译者无关。颠覆当前翻译公司翻译业务场景的不会来自翻译行业，而是互联网行业的人工智能研究者。初期的研发机器翻译是为了国家国防信息安全，而不是为翻译公司和译者服务。随着机器翻译的技术进步，效率低下的人工翻译无法使用快速交付的翻译要求，必然被机器翻译取代。
　　积极应用机器翻译提高翻译效率，是职业译者的基本要求。面对机器翻译的快速发展，不断增长的翻译任务，如果译者不会使用最新翻译工具，不是当今优秀的职业译者。如同新式武器装备士兵，如果士兵拒绝使用新武器，只会使用石头作为武器，那是旧石器时代的原始人。

　　附1：（娄东来）翻译乙对MT的十点胡说
　　实践与思考。本人并非大学教师、行业翘楚，甚至连公司老板都算不上，因此所谈观点层次较低，视野较窄。
　　1. 正如去年年初所说，去年是拿机器翻译捡钱的一年，机器翻译确实大大提升了翻译的效率，个人产出接近于往年的1.5倍左右。
　　2. 机器翻译对效率的提升是很容易见顶的。其实人们可以将MTPE比做略难的校对，如果认真做的话，一天也就是自己翻译量的一倍。而且译员会发现，长期一天校8千到1万字，是件极累、极毁坏眼睛的事。
　　3. 机器翻译的辅助效果再要提高，恐怕就是要推出不需要人检查的译文，也不是某些译文能够有确信值。然而，一旦有了确信值，又要你人干什么呢？
　　4. 对于大规模生产来说 ，MTPE可能是个“伪”模式，从性价比上来看，客户花了钱，但无法看到比机器翻译好很多的结果，那还不如不花钱。译员就拿那么点钱，很难让他们雕琢译文。MTPE模式不利于新手成长为资深译员。以后优秀Editor的断代比优秀翻译还要严重。
　　5. 甚至在某些业务关键型场景中，除核心内容外，直接使用MT结果已能被客户，只是翻译服务者是不会这种引导客户的。
　　6. 其实目前相当一部分的翻译既是摆设，也是奢侈品，对于效果好的部分，实际上用机器翻译摆设一下完全足够了。
　　7. 机器翻译无论怎样都是为替代人译而生的。千万不要听信他们原来甚至现在的迷惑性语言，即与人译井水不犯河水。
　　8. 翻译的市场规模会随着经济的发展而增加，但机器翻译应该是对规模的扩大有抵制性作用。
　　9. 个人对于机器翻译的飞速发展确实有愈来愈大的惶恐。
　　10. 最后，还是那句老话，活在当下，不去想那么多。

　　附2：（黄国平）翻译驴对机器翻译的十点胡说
　　为向我的偶像前外交官现资深译者翻译乙致敬，遂有此文。
　　特别说明:此文内容与本人工作单位无关，纯属个人胡扯。
　　1. 机器翻译提升人工翻译效率2倍不是终点，而是起点，未来译者依然能靠机器翻译捡钱。
　　2. 机器翻译的初衷和未来都不是为了全面替代人工翻译，不是不想，是不能，因为“人工智障”真的难以创造新知识。
　　3. 目前冲击人工翻译行业的真不是机器翻译，而是翻译公司老板们花式作死的一部分体现。
　　4. 机器翻译等人工智能技术将从底层重构人工翻译行业，毕竟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翻译主体”论就是负责自己娱乐自己的，不是市场经济产物。
　　5. 目前市场上的大部分标榜机器翻译的公司无核心技术，或者其核心技术实现落后于开源系统。
　　6. 很大一部分人工翻译行业从业者还区分不了Trados与机器翻译，因此当他们批判机器翻译时，极有可能仅仅是抱怨Trados不好用。
　　7. 批判机器翻译的人工翻译专家可能并不知道谷歌翻译不需要翻墙就能打开，随便拉一段文本的时候，他们的初版译文质量多半不会明显优于线上已公开的机器翻译系统。
　　8. MTPE只是对机器翻译的无奈用法，也是初级用法，未来将有创新技术使机器翻译在人工翻译场景更好地发挥作用。
　　9. 借助更好的机器翻译技术，人工翻译行业进入新的蓬勃发展期。只是在舞台上的演员可能换人了。
　　10. 在未来五年以内，至少5条不是胡扯，包括本条。

本文作者：崔启亮